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好颜色。
他说,可要记牢了我,万别忘了我。
如何会忘呢?
这样轻佻的少年,这样风骨的少年,这样……欠打的少年。
醒时天际仍一片黛青颜色,其间泛出一线鱼肚白,霞光万顷便要从中绽开。我从榻上起身,快速将自己收拾好,换上一身简洁布裙后,便出门去南苑寻夏果,不忘为小姑娘带上一盒香泽。
做完一日的活后,我揉着酸痛的手臂回房,正欲开门,却见房门前放着一盒上好的香泽。我不知是谁放在此处的,拾起来一看,盒盖上有一抹不引人注意的绯色。这绯色瞧着像是女子指上蔻丹的颜色,似是无意中划上去的。府中管教严,婢女从不染蔻丹,唯有小姐总爱用凤仙花汁染甲,衬得十指纤细好看。我心下一暖,将香泽好好地收入了怀中。
忙碌了一日,甫一沾上枕头便入了睡。这次梦见的是一处隐匿在群山深处的屋舍,屋舍四野掩映着青葱翠竹,山间缭绕着薄薄的云雾,衬得这一方屋舍恍如人间仙境。
我端坐于书案前,一手执笔,一手挽袖,露出一截白皙如玉的手臂,正抄写一卷书。一张写罢,我回首一看,身后垂下一卷竹帘,竹帘后是一方席地而舍的小榻,榻上有人正在休憩,以一只手臂做枕,另一只手正不紧不慢地摇着扇子。
他虽背对了我,却仿佛知晓我停了笔,懒散开口,道:「昨儿罚你抄的书,拖到今日还没写完,不许再偷懒。」
我气鼓鼓地罢了笔,一张小脸皱成了包子,怒道:「再穷不能穷教育,再苦不能苦孩子,我还是个孩子啊!」
他仍无动于衷地摇着扇子,淡淡道:「一日三餐,哪顿少了你了?你倒说说,为师如何苦了你?」
我痛心疾首地控诉道:「早晨清粥小菜,中午小菜清粥,晚上青菜小粥,师父啊师父,我就是吃再多菜,我头上也长不出青青草原来。」
师父微微一哂,心虚道:「你爹只托为师照料你,又没说要如何照料你。算算日子,还有半个月他才能来接你,你吃的又多,师父委实养不起啊。」
我:「……」扎心了老铁。
我揉了揉手腕,心下暗骂了他好几句吝啬鬼,虽不服气,也只得拾起笔搁上的毛笔,一笔一画地抄写起来,却听师父懒懒道:「徒儿,你是不是又在心头骂为师?」
我笔微微一顿,晕开好大一团墨来,悄无声息地抽出这张纸,揉成纸团后另拿一张纸重新抄写,一面否认三连:「我不是,我没有,你别瞎说。」
师父轻叹一口气,嘱咐道:「明日要来一位虚长你三岁的小友,他要在此住上一段时日,来者是客,你需得好好照料。」
我好奇问道:「能叫师父称一声小友的,是个什么样的人物?」
师父笑道:「那小友姿容甚美,通身风仪词气,你明日一见便知。」
他再说了什么我也不曾认真听,垂下眼睫安静地抄写文章,心下无端想起了那个月白衣衫的少年郎。我不曾忘了他,那他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