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车晃晃荡荡,宣池在壁阁里抽了公文,我趴在软棉上,脸枕手臂,盯着他看。
宣池现如今长得越发好看。
初见时,尚且有些少年姿态,不知不觉七年过去,他始终这般……孤月似的清冷。
诗词曲赋中,常有以月咏情,以月映景,倘若要以月照人,大约便是宣池的模样了。
宣池,宣池诶……
软棉下混着沉香的暖意袭来,我被冻得紧缩的骨脉渐渐舒展,酸松感伴着困倦袭来,我打了个哈欠,眼睫上像挂了千斤铜钟,拉着眼皮,艰难地一抬,一坠,一抬,一坠,一抬……
……
……
我睡得多沉,自己并不知晓,再醒来时,只觉得浑身骨头都酥软了。
车内燃着不甚明亮的烛光,宣池坐在那里,手边公文已有小山一般的高度。
「……王爷。」我困意消退,懒着声问,「下官睡了多久?」
「两个时辰。」宣池淡声回答。
我「哦」了一声,感觉马车仍在轻晃,便掀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。
「……这不是我家外面的那条街么?」
两个时辰,足够从内城跑到远郊了,怎么还在街面上。
宣池合上公文,换了一册新的:「本王命马车围着你府邸,转了几圈。」
我:「……」不是几圈,是几百圈吧?
宣池不等我说话,波澜不惊道:「既然醒了,下车回府。」
我听话地拢了拢睡乱的官服,等马车停好后,猫腰推门。
门只推开了一个缝隙,我忍不住回头,眨着眼问:「王爷这么做,是想我醒来便能回家,免得路上受了风着了凉?」
宣池捏着公文的手倏地一紧。
我笑起来:「多谢王爷!」
啪。
宣池合上公文,冷眼看我。
我笑得高兴,拢好官服,跳下马车。
——
宣池常说我胆大包天,说我油腔滑调,又说我油嘴滑舌。
我都认下了。
我确实如此,没什么不敢承认的,对宣池,我偏爱胆大包天,偏爱油腔滑调,偏爱油嘴滑舌,看他对我皱眉,我便觉得心里愉悦。
在马车上,我肆无忌惮地调笑,下了车,报应便来得意料之中。
当天夜里,我发了高热,整个人先是坠入冰天雪地,冷得抱臂发颤,又热得要命,火上煎熬,辗转反侧,如此折腾了一夜。
我向司礼监告假,在家捂着棉被喝汤药,接连歇了三天,依旧昏昏沉沉,未见好转。
到了第四天,也可能是第五天,我躺在床上,半梦半醒,只觉得额头一阵清凉。
缓缓睁开眼,明暗交错间,人影迷糊。
我眯着眼,咧了咧嘴:「美人儿……」
额头的凉意撤去,凉薄的声音响起:「病了也不忘胡言乱语。」
我嘿嘿地笑,嘴唇烧得干涸开裂,一拉扯便疼得厉害。
隐约间,听见了断断续续的声音。
「……把脉……她若有个闪失……」
比往常苦上十倍百倍的药汁滚在舌尖上,我晃着头不愿意喝。
下巴被那抹清凉掐着,被迫张开嘴,苦药灌得我眼