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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所以你眼睁睁看他们死?即便他们待你已算是仁至义尽了。」晋宁站起身,浑身都在颤栗。
眼泪如豆落下,心境里的小姑娘也在嚎啕大哭。
贺玄之微微抬了手臂,他也蹙了眉,带着一丝愧疚,想要搀扶晋宁。
他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,她不可抑止地狠狠颤了一下。
两厢沉默。
「玄之,」她缓缓蹲下身,就像她送他出征那晚,伏在他膝头,「我只问你最后一个问题。」
「当初是我执意嫁你的,你在得知我额娘阿玛要遇害时,可有一点点想到我的难堪?」
谁人都有自己的立场,成年人只做选择题。他选择了背离她而行,就该想到要承受她会死心的结果。
这是她想问的最后一个问题,这也是她给他的最后一次温柔。
贺玄之意识到了,眼睫微颤,慌乱涌上眉间,他一把将她粗暴地拽起,禁锢在了怀里。
他大概是迟来地发觉了,这个洋娃娃一样的小娇妻,已不愿再无条件受他摆布,「我……晋宁,你该知道,这是必然的事。」
「他们要推翻清廷,改天换地,非得一批旧人的血开路才行。你信也好,不信也罢,我能保下的,的确只有你一人。至于其他的人,对我而言,既无能为力,也无关痛痒。」
莫说晋宁,我都听愣了。
贺玄之,是个真狠人呐。
屋外不知几时落了雨,淅淅沥沥,拍响蕉叶。
晋宁是很傻的,傻到有点蠢。
前两天她甚至想着,也许有了孩子,就能留住贺玄之的心,几次三番制造肢体接触,哪怕是转廊处故意跌落在他怀里。
那样一个冷眉冷眼的怀抱,都能让她心跳不止一下午。
她甚至偷偷买了和路易莎穿的一样的洋装。
投其所好,万一好了呢。
而这一刻,他主动将她揽在怀里,她却只觉得一阵恶寒。
她挣扎了一下,声音里的热情全数消弭,「我知道了,额驸。」
见贺玄之丝毫没有要放手的意思,晋宁侧过头,注视贺玄之,倏尔柔柔笑了起来。
她双手捧住他的脸,「我不怪额驸,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。」
温柔刀,最是要人命。
「夜深了,额驸放我去休息吧。日子还长着呢。」
啧,以柔克刚,好样的晋宁!
贺玄之讷讷的,这才蹦出几句找补的问好,「晋宁……你这四年,还好吗?」
晋宁借力挣脱,站在原地,轻盈地旋转了一圈。
花盆底敲着地砖,带着些憨气,仿佛仍旧是那年闹绝食要嫁他的模样。
她笑了一下,又娇又俏,「你瞧,我未变丝毫,自然好得很。」
「大家都说,额驸变化大得很,我却瞧着不是。」她向门外走去,家奴们撑伞迎了过来。
最后一回眸,她依然在对他柔柔地笑,「额驸从未变过,从来都是初相识时的模样。」
天性自私狠厉,她这一刻才看清。
快步走回凝翠轩,雨幕落下,她与他的这一场,也一同拉下帷幕了。
到终了,她一滴泪都没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