得过且过八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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锦说她最爱吃荔枝时,我也小声附和了一句,永远是得不到她那一大白瓷盆的。 有时她赐给她的大宫女霜珑的,都要比分给我的多几颗,去年最为严重,比我多了堪堪五颗。 而霜珑还仗势欺人,正好送了五颗给绢儿,阴阳怪气道:「你家主子都未必能给你这么多罢。」 绢儿知我爱吃,傻傻地捧回来全部给我,恼羞成怒,我一把扫到了地上。可愣了半晌,我又去挨个捡了起来。 捡起来也不洗不擦,剥了皮沾着指尖的尘土一起往嘴里送。绢儿当时便哭了,我问她哭什么,她支支吾吾半天,只是反问我道:「那公主笑什么?」 我才知绢儿原是被我这模样吓哭的。 可这一年,送进母妃宫里的荔枝,全部都出现在了我的寝殿里。我一颗一颗剥着吃,当饭吃也吃不完。 父皇也亲自来看我,除了太子只带了我一个公主去弄雪阁避暑。 窗外洒进来的月光柔柔的,他那样慈眉善目的表情以前从未给予过我。 半晌,我听他缓缓笑道:「小云罗是何时出落得这般亭亭的?在父皇印象里,你还是静静站在桌边临书的模样,现在已比书案高出大半人去了。」 鼻尖一酸,我忙背过身去,仍旧只看窗外树梢上的月亮。 何时。我在你身边眼前一天天长大,你若问我何时,我当真不知如何回答。 戚玉锦寝殿里有块丈高的青玉屏,每年中秋夜,父皇母妃都会为她量身高后刻在那块屏上,我想父皇从不会好奇玉锦是何时长大的。 「云罗向来喜静话少,唯恐给父皇母妃添了烦忧。若能省心些,倒也是云罗的福分。」再转身,我带着往常怯生生的笑容,向父皇乖巧地行了一礼。 那是他第一次夸我好。从小到大,即便我读书、习礼、女工都做得比戚玉锦好,也从来换不来一句夸赞的。 那时候气不过,有一日我故意将凤凰绣成青雀交了上去,却只是被母妃随手放在了一旁。我哭着跑回寝殿,才知道比起被责骂,我更怕无论怎么做他们都表现得无关痛痒。 可我与他们嫡亲骨肉,竟果真就事事无关痛痒。 于是那晚在弄雪阁中,我抬眸问了父皇一个无论如何也不会像是「云罗公主」敢问的问题:「父皇,若我为姐姐替名和亲,可也是好的?」 听到我愿主动替戚玉锦和亲后,我捕捉到了父皇眼中一闪而过的欣喜。只一瞬便也够了,之后那些冠冕堂皇说舍不得我的话,一个字都不能再教我热泪盈眶了。 其实都不必我问,他们这些日子待我这样好,必是有所图的。放眼当下,也不过就是戚玉锦和亲这一桩麻烦事。 于是我和亲的前一天只见了一个人,我的亲姐姐戚玉锦。 她啊,是那种一眼便能看穿的女子。是这明月城里满月的华光一样的人,万千宠爱滋养着长大,眼底一丁点暗影也没有。 我邀她来我寝殿了,她小时候缺玩伴倒时常来,后来见我反应总淡淡的,便也不常来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