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姨跟我说的那场委托交易,还有之后去找他的那些反应。像是一种强风把雾霾吹开,反而让城市最阴暗的角落露出面容,我已经看清了真相。
原来他是要杀死我啊。我说。
小唯听到这句话吓了一跳。她喃喃自语着应该不至于,既然金医生抚养了妈妈和她这么多年,虽然做过错事,但也不至于要扼杀一个婴儿于襁褓中。然而越说下去,她自己的声音也越低。
我的姐姐一时还不能接受雾霾后的阴暗角落,但我,菜市场里摸排滚打着长大的「鲤」,见惯了底层的浮世绘,早已学会不吝以最坏的恶意来揣测人。
我给你约个体检吧。小唯说。从今以后我来代替妈妈照顾你,我来当姐姐。
我觉得没有必要体检,但既然姐姐做了安排还帮我付了费用,我也就乖乖去了。
体检结果果然一切正常,没有任何先天性疾病。身为医生的金大夫绝不可能对自己的「女儿」误诊。所以我们似乎离那个可怕的真相越来越近了。
没多久姐姐开着一辆 SUV,又来找我。紧握方向盘的手上缠着纱布,纱布下隐隐透出血迹。
「车不错呀。」我坐上车,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些,但其实我在发抖,早上发生的那一幕让我回想起来牙齿还不停地打架。
早上下班回家,家里多了一个人,是鬣狗。鬣狗在跟甄姨聊天,说自己是「囡囡」的男朋友。甄姨已经完全不记得这个菜市口的小混混,看着鬣狗的眼神满是信赖,听到「囡囡」有了男朋友时,露出像孩子一样开心又单纯的笑容。我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。见我回来,鬣狗咧嘴对我笑,又露出那颗缺牙,他的笑容就像是猎人在欣赏落入自己圈套的猎物。
「你来这里干什么?」我故作镇定,想赶他离开。
「来陪陪你们呀。」鬣狗皮笑肉不笑地靠近,我忍不住对着那张脸挥出拳头,但很遗憾我已经不是小时候制霸菜市口的小霸王了,如今对方显然在体力和反应上更胜我一筹。鬣狗的一只手钳住了我的手腕,另一只手掐住了我的脖子,我觉得自己的身体和脑子都迅速黯淡、枯萎了下去。
他在我的耳边像狗一样嗅着,然后凑近低声说:「照片我已经卖到网上了,换了点钱,但是还不够。不听我的安排,保不准哪天甄姨我可就带走了。」
他所说的安排,是要我去勾搭每晚停豪车在酒吧门口的富人,把他们带到荒郊野外时,鬣狗带人在那边打劫。之前他教过我怎么打开车前盖、剪断发动机的线路,可以让车辆随时抛锚。
我在为失去甄姨的可能性发抖,而那时坐在驾驶室的姐姐也在发抖。她不说话,只是按下音响按键,车里响起一阵摇滚乐来:
「太阳照常升起
身边熟睡的你
是否还和昨天一样
鲤鱼做梦变成了蝉
在夏日枝头做生命的绝唱
太阳依旧落下
流泪咽下晚餐的我
明天当然不再和今天一样
汇合的道路终将分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