查看全文
心情也变好了起来,抚摸着肚子,似乎能感觉到不安分的小家伙正在里面晒着没见过的太阳。
我伸个小幅度的懒腰,示意幺幺跟我走,「我们回去吧,我想喝牛奶了。」
我只是一转身,突然起了变故,横下里不知道从哪儿冲出来一个护士,一把将我扑倒在地,方护士站在原地,都不知道扶我一把。
我以为是意外,手肘撑着地想站起来,那护士手上用劲将我按住,另一只手扯下了脸上的口罩。
程玉琅。
我浑身的血都发凉,如被重锤敲过心口,手心冒了冷汗。
只是几秒钟,却被拉得无限长。
我看见程玉琅盯着我笑了一笑,我看见她从袖口里抽出一把匕首。
我甚至能认出,这把匕首,是我用来杀程鸿光的那把。
雪亮的一线光芒,一瞬间狠狠刺进我胸口。
血花四溅。
我睁大眼睛,感受到刀刃刺进心口的冰凉痛感,想说话,却说不出。
我看见幺幺举起了花盆想砸程玉琅,却被方护士一把推开,跌坐在地上。
小花园里的众人都慌了神,尖叫的尖叫,逃跑的逃跑。
但这繁杂的背景音,我一点也听不清,唯独听见程玉琅说:「你当日杀了我父亲,为报你的家仇;那么今天我杀了你,你也一定可以原谅的吧!」
她笑着看我,眼泪却不停掉下,手臂扬起,一刀接着一刀。
我听见她在大笑,而这癫狂的笑声又好似隔着一层厚重的幕布,离我一寸之遥,却似远在天边。
我听见慌乱的脚步声,然后枪声响起,砰砰砰炸开在我眼前。
我看见程玉琅胸口中枪,圆睁着眼睛向后倒下。
她在喃喃些什么,「云卿,你我隔着杀父之仇,也隔着夺夫之恨。但你看,你终究跟我一样,都是个可怜人呢。」
多奇怪啊,我说不出话了,却仍可以不停掉泪。
泪水一道接一道,模糊了我的视线。
我再看不见秋日暖阳,再看不见一簇玉堂春。
有人跪倒在我身边,颤抖着手抱起我。
我看见梁熠瘦削的脸颊和通红的眼睛,他的嘴巴一张一合,我费力辨认。
别死。
阿熠你好傻,谁都不想死啊。
但生死这件事,谁做的了主呢?
我想说,阿熠,十七岁的时候是我对不起你,但你二十七岁的时候也对我不起,我们扯平了。
我想说,无论是梁北漠,还是梁南月,你都要好好看着他,别让他走我们的老路。你要教我们的孩子,该坦荡就坦荡,该宽容就宽容,人生辽阔,不要拘泥于过往得失。
啊,这就是父母对孩子的期许吗?那么,我忽然就懂了。很久很久以前,我的父亲送我去海城表姑家,背影料峭。那时他必定也想对我说,卿卿,人生辽阔,不要拘泥于过往得失。
我开始剧烈颤抖,身体发轻,眼神发黑。
我听不见了。
我看不见了。
我说不出话了。
秋风萧瑟,吹过跪倒在地的男人,也吹过躺在血泊里的女人。
倏忽飘远飘