笃余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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暗纹。 「自你走了以后,老爷一直挂心,不,他哪里是挂心,简直是疯魔。」喜儿叹口气,「我从小被卖进顾家,从没见过他那个样子。」 「他那段时间天天往外跑,北平,车站,全被他翻了个底朝天,府里人都被唬得大气也不敢出一声。你的院子他不许动,人也不许动,可若是有人提了你的名字,夫人,那真真是触了逆鳞。」 「后来第二年他得了什么信,当然我们谁也没亲眼见到,不过任谁看不出来,他那个态度,「久旱逢甘霖」,夫人,我没念过书,不知道用在这里妥不妥当,但就是喜极的样子——又喜悦又急切,可我看着不知为何还带着惶恐。我想他是太怕失去你。」 「我胡猜的,夫人,但他确实连夜走了,他身边伺候的人嚼舌头,说他是去赶火车。」 「他走得这样急,除了你,我再想不出别的理由。」 喜儿轻轻叹一口气:「我不知道他在外面见了什么,或是什么也没有见到,但他回来以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——像是心里什么地方死掉,又有什么东西长起来。」 喜儿说:「我形容不出,就是……哪里都一样,哪里都不一样。」 「『脱胎换骨」吧,这个词,大约是没有错的。」 「他后来更话少,只在外面埋头做工,总是很晚才回来。这宅子外面的事情我也不懂,只是听他们说,与外面什么人断了联系。府里有段时间过得艰难,大约也是没了庇护的缘故。」 屋里安静了一刻,喜儿复又开口:「你知我为什么成了姨太太?」 「有日他喝醉了,醉得可怜,跑到小院里来找你——哪还找得到呢。」 「他躺在床上,那么大的人,一直哭,眼泪淌不完似的,一直说胡话。」 「我上去伺候,叫他错认了人吧,稀里糊涂就在一起……」 「你知他醒的时候那眼神恨不能把我碾碎,可我终是有了昌平……」 「与你先前入府的日子是同一日,夫人。这可不是赶巧。」 裴璎手指微僵,不知再听下去有什么意义,起身欲走。 喜儿在她身后喊:「我知道这个位子你瞧不上,可我没有更好的出路了,我心甘的。」 裴璎停住脚。 「你同我说这些,做什么?」 喜儿咬咬唇:「我知我哪里都比不上你,没你漂亮,没你有理想,我挣得一个姨娘位子就欢喜得要烧高香,哪怕他不喜欢我也无妨。」 「我这样劝自己,可他眼里没有我,这些年我自怨自艾,除了昌平谁都不拿我当回事。」 「是不是世人都这样心贪,得了富贵便求情爱。可笑他同我一样求而不得。」 「裴璎你看看他行不行,你回头看看他,你知道他多喜欢你,你知道他变好了,他为你变好了!」 喜儿的笑容里添了些癫狂的滋味。 裴璎心惊,也知这宅子可以摧磨人到这地步。 她大约是太孤寂,太孤寂,致死的,致疯的。她向着裴璎抖露心迹,也许就是压抑太久,将心底的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