蔡文姬:昭昭短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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豹的第二个孩子,生在冬天,风雪大得看不清路,迷漫天地,让人无端生出一种绝望。 刘豹亲手抱起他,安抚他震天的哭喊,然后将他放到我的枕边。 刘豹的声音如同拉人坠入地狱的恶鬼,「看看他,你的骨肉。」 我紧闭着眼,在身体和心灵的双重痛苦中挣扎,像是被困在网中打捞上岸的鱼,只剩无力的喘息。 「孩子很冷,你抱抱他。」 「小茶……」我脱力地喊着小茶的名字。 「别叫了,这里只有我们。」刘豹拍了拍哭号不已的孩子,捏着我的脸强迫我面对他,「蔡琰,如果你真的不想要,我就把他丢到雪地里,很快他就会离开这个世界。」 「刘豹!」 我睁开了眼睛,看见一个皮肤皱在一起的孩子,胎发上沾着血水,闭着眼睛张着嘴,一双手伸向空中,不知道在寻找什么。 那一刻,像是有什么东西冲上了头顶,我什么也听不见了,我忘了我是谁,我在哪儿,也忘了从前的一切,眼前只有这个孩子,我的血我的肉生出来的孩子。 他在哭,他在找我。 我没办法不要他啊! 我无法再坚持,伸手将孩子抱住。 刘豹也俯身下来,抱住床上的我们母子。 我听见他喟叹,「就是这样,我们是一家人。」 一家人,如此可笑的一家人…… 没过多久,刘豹正式成了下一任匈奴王,朵夫人如愿以偿成为了大阏氏,而我也分到了更大的住所、更多的奴隶,在靠近刘豹的地方和我的小宝住在一起。 小宝不像他的哥哥溪秀爱好骑射,他喜欢一个人坐着,看小茶打扫,看大人们比试,看兄弟们骑马,看冰川旁大片的牛羊,看着山间的雪慢慢融化。 小茶说:「小宝就像姐姐一样,喜欢看风景。」 我会和他坐在一起,给他讲故事,吹短笳,他似乎对什么都淡淡的,没有爱好,也没有伙伴。 他看一切的目光都充满了懵懂的审视,仿佛自己是个过客,并不真正属于这个世界。 他经常生病,但即使烧得浑身滚烫,他也不会喊一句难受,他会乖乖喝下小茶端过来的药,然后安静地睡过去。 他也很少说话,一直到三岁时才能完整地说出句子,旁人都嘲笑他是个傻子,但他不急,也不辩解,他依然用那种懵懂的、茫然的目光看着这一切。 我问起他在看什么,他会告诉我:「我只是在看,没看什么。」 「怎么会没看什么呢?看天,看地,看小羊、草原、云朵,它们都没有进入你的眼睛吗?」 「有的,只是我没有认真看。」 「那你认真看什么呢?」 那时候的他,还不会用准确的词汇表达他心中的想法,后来他渐渐大了,才抱着我悄悄说:「阿娘,我真喜欢这里,我看了好久好久,每一个人每一片云我都喜欢。」 「你看了那么久,就是在看你喜不喜欢吗?」 他用力地点点头,然后笑得灿烂极了,「我觉得好开心啊!」 从那以后,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