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件,但他不是娇生惯养的贵公子,摆摆手说:「无妨,我小时候也住在这样的宅子。」
简单收拾了院子,翻出许多当年没来得及带上的书简,受虫蛀潮湿已经烂的烂发霉的发霉,却让人莫名心安。
我将它们归拢整理好,擦拭的时候不小心割破了手指,侍女忙用绢帕给我包着,「夫人这只指头怎么乌青了,是这书简有毒虫子爬过?」
「不是,是这里每年都长冻疮,久了连颜色都变了。」
我伸手看那只手指,指节处较其他手指粗壮变形,皮肉青紫,竟有些可怖的意味。
果然如乳母所说,只要长了一次冻疮,以后每年都容易长,匈奴苦寒,年年冻烂一次,曾经在绣绷前就着月光比画的手指,如今已经丑陋不堪了。
「卞夫人那里有许多好药膏,等夫人回了邺城就可以讨来,定能回复的。」
「是吗……卞夫人……丁夫人如今还好?」
我还记得,师哥的妻子是丁夫人,卞夫人又是谁?
侍女目光闪躲,顿了顿才说:「丁夫人与大人分开后,卞夫人多有照拂,一切都好。」
这种话题她一个侍女的确不好对我讲,倒像是传主家的闲话。
可是我实在想不到丁夫人会与师哥分开,当年师哥挂在口中的「阿姊」,人人称赞的贤妇,为何会在丈夫功成名就后与他分开?
我没追问,侍女也松了口气。
简单地吃过午饭,去给爹爹上了香,他的墓倒是常有人打理的样子。曹彰说:「应该是陈留的士人做的。」
真真切切站在爹爹墓前,才发觉我与他天人永隔的时间的确太长了。
「原来从前躲藏在山林里的日子才是最好的,爹爹,我回来了,我不知道这样对不对,你说呢?」
「那年我和卫宁吵架了,怕被你发现,所以没有把信送出去。早知道我不该跟卫宁吵的,他和我那时候都太年轻了。」
「刚到匈奴的时候,我一度想死,是刘豹说,我不配做蔡公的女儿,我才挣扎着活下来……」
我有许多话想跟他说,经历了那么多事情,受了那么多非人的折磨,但这些东西与他所经受的比起来,似乎也没有多么了不起。
毕竟我那爹爹是在山林里每天卜一卦,时刻算着自己能不能活的人。
他才是提心吊胆了多年,战战兢兢了多年。
或许,他送我出嫁的时候的心情,与我抛弃溪秀和小宝的时候是一样的,那时候他应该就预感到再也不能与我相见。
我跪在爹爹墓前,以首触地,深深地回忆着他,回忆他对我说的每一句话,教我写的每一个字,为我弹的每一首曲子。
「昭如朗月,昭姬就是朗朗明月」……
爹爹的死不是令人悲痛的,而是惋惜,所有人都惋惜他这样死去,但是所有人都承认,他活得有追求,有价值,他是当之无愧的盖世大儒。
在那些才华与抱负之下,身体的苦痛和亲人的断绝显得那么微不足道。
但我还是想在他的墓前像个没用的小孩子一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