蜕皮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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。 「德富,你还好吧。」 「诶、诶,还好……我还好,姜老师,」他依旧憨厚地笑,「来算命呢,给我妈再算一卦。」 他把生辰八字报给算命先生,先生一撒铜钱,盯着爻象细细研究了半天,面露讶色地抬起头,说老太太命格极好,虽一生坎坷,会遭各类劫害灾祸,但又总能逢凶化吉、遇难成祥,至少可保二甲子阳寿。 李德富听到结果,垂下削瘦的肩膀,愣愣坐在板凳上,我又喊了他一声,他这才缓缓转头看向我。 「二甲子,真的是二甲子?」 我说是啊,上次不就算的两甲子。 他脸上露出一种极其怪异的,我根本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呆滞神情。 两甲子,120 岁。 他低头喃喃念着,突然又看向我。 「还有好久呢,姜老师。」 我手指一抖。 「德富,你——」 他站起身,摇摇晃晃地走远了。 日子漫长地流逝。 德富妈的尖啸依然瘆人,德富的哀求和吼骂声也一天比一天响亮,有一天我出门拿柴禾,正好遇到德富,见他脸上有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。 他似乎意识到我的视线,连忙伸手把拿到血迹抹掉,笑着说:「没事,没事,不是我的血。」 「……啥?」 他脸上再次露出那种极其吊诡的表情。 仿佛有什么不可见人的事被曝光了一样,转身匆匆走开了。 春去夏来,气温渐渐升高。有天,我看见德富背着他妈走出门。 这还是自去年冬天以来我第一次见到德富妈,连忙走过去打招呼。德富妈被德富用一件秋大衣裹着,只露出半个头脸,她的脸色黑且蜡黄,又回到了我刚见到她时的样子,眼眶也像德富一样深深凹陷着,最深处的眼珠子却闪着慑人的亮光。 那亮光微微呈现金黄色——我确定不是因为阳光的原因。 她死盯着我,从喉咙底挤出一阵模糊不清的咕噜声,涎水顺着嘴角淌到了德富肩膀上。 我完全听不清楚她在嗫嚅些什么,却莫名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推想:她是想说「姜老师,你还欠 5 块钱烟钱呢。」 我问德富这是要去哪,他说他准备带他妈去镇上看医生。 我说之前劝你找医生你不是死命说不找吗?现在咋又想通了? 德富干巴巴地笑了笑,没有回答。我想了想,朝着他的后背大声叮嘱:小心点啊!这时候山上狼多! 德富不大不小地应了声。 那天一直到深夜,都没见德富和他妈回来,我在床上辗转反侧,总觉得心里有些不熨帖。爬起身打着手电筒出门,先往小卖部里照了照,又鬼使神差地抬脚向屯口走去。 从屯里通往镇上就只有一条铺土渣的盘山路,一边是峭壁,另一边是陡坡,我站在路口照了几分钟,手电筒的电池都耗光了,慢慢地就觉得自己疑神疑鬼得有些可笑。正欲转身回去,突然看到山坡上面有一个黑漆漆的人影正匆匆行走。 德富?! 我大喊了一声。 人影猛地低头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