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生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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家里并没有请外人。 阿娘煮粥,我上粥,爹爹管账。 我总是对着爹爹的那个油亮的算盘充满羡慕,那天我跟阿娘说,要是有来生,怎么着也得当个男子。 不劳而获,坐享其成。 阿娘抽出根擀面杖,狠狠敲了我一通。 「天行健,君子以自强不息!不许再说那些没出息的话。」 我吃痛地捂着脑袋,愤懑不乐:「我是女子,不是君子!」 啪! 又是一杖。 「女子亦是君子! 「阿水,向前看,向远看! 「广阔天地,大有可为!」 看着娘亲伶仃的身子,我想她是真的快疯了。 我一个浑身鱼腥味的杂种,还能有什么天地可言。 我的天地不过就是这小小的一方贾记粥铺罢了。 溺死阿弟便是我此生最大的作为。 14 爹爹得了厉害的皮肤病,瘙痒难耐,疼痛不已,成片的癣 斑已经蔓延到他的双臂。 一是怕食客看了生厌,二是自己体力不支,便去了后院休养。 整个贾记粥铺就整个儿落在了我们娘俩儿头上。 原先阿娘教我的那些拨算盘看账本的本事总算派上了用场。 时来运转,我一下就从跑堂的阿水变成了粥铺的账房。 缺了跑堂的,阿娘就同我把连子村那七个赋闲在家的丫头招了过来。 起先那几户人家还不乐意。 「我们大妮可是要嫁给好人家的姑娘,这么出去抛头露面可不行!」 「家里琐事这么多,二丫不在家帮忙总不见得让他哥去吧?我家大儿日后那是考功名做大官的金凤凰!」 更有甚者,我还没走到他家门口,就被屋里的人拿着笤帚往外赶。 「小妹是要给我去换媳妇的,哪儿都不能去!」 …… 连子村这些黑黢黢的姑娘们,没一个有好听的名字,也没一个有正经的一生。 我阿水和她们一样,就是爹娘兄弟眼里的一粒沙。 今日死,明朝葬。 忙着生,忙着死。 我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地回到家里,跟阿娘说自己一个姑娘也没喊过来。 阿娘拿着几串铜钱塞给我叫我再去一次。 见着了钱,原来那些死不松口的人家瞬间换了嘴脸,渔娘们扭着大屁股觍着笑脸问我:「阿水,粥铺还缺跑堂的不?」 见我摆摆手一一回绝。 那些渔娘便又挤眉弄眼地嘀嘀咕咕:「只做男人生意的店子能是什么好货色?」 碍于阿娘实在给得太多,又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推着家里的女儿跟着我这个做着「见不得光」的生意的小掌柜走。 15 其实她们有所不知,我们贾记粥铺不但生意见不得光,掌柜的更是见不得光。 没错,爹爹现在已经需要成天泡在之前阿娘泡的那个木盆里了。 他身上那些圆圆的花斑癣真的慢慢变成了一片片鱼鳞,尤其是他的腿,居然缩成了两条开叉的尾巴。 阿娘学着他从前的样子,一点一点剐下他腿上的肉,滚进冒泡的鲜鱼片粥里。 「阿水啊阿水,还是掌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