查看全文
谣。
这是鲛人一族赠予我的天赋,阿娘有了舌头才教会我这个本事。
伴着婉转悠扬的歌声,连子村的男子越来越少了。
昔日繁华的贾记粥铺日益没落下去,厨房里堆满了香喷喷的脂渣。
那是在夜里闯进贾记粥铺的男子。
而白天走进来的男子,则陆陆续续生起了一种怪病,他们开始患上一种瘙痒不止的皮肤病。
阿娘抚摸着爹爹半成型的尾巴满是遗憾:「没本事的东西,吃了这么多好东西都生不出一条好用的尾巴!」
爹爹身子泡得发白,窝在木盆里一动不动。
娘亲抓起把脂渣塞进他的嘴里,恶狠狠道:「快吃!快吃!吃了我就有尾巴用了!」
这里的「用」不是让阿娘千疮百孔的尾巴死而复生,而是用在自家的鲜鱼片粥里。
连子村没了男人,阿娘说那就把鲜鱼片粥卖到镇上卖到平江府。
「男人没一个好东西!」
她说她要让天下男人死绝。
我可怜的阿娘已经走火入魔了。
受了太多的苦,她病了,也老了。
爹爹的舌头她用起来并不顺畅,常常说话说着又回到从前那样嘶哑生硬的嗓音。
她愁容满面,她怒气横生,她常常梦中惊起,唱起那些不成曲调的歌谣。
她说她想家了。
于是我用她教会我的歌曲为她编织了一场幻梦。
梦里她是一条在海里活了一辈子的鲛人, 没有一见钟情,没有背信弃义,没有恶毒的夫君也没有愚钝的女儿。
从头到尾,只有清晨的太阳东升, 暗夜的月朗星稀, 海面的浮光跃金, 海底的岁月轮回。
梦里她是住在水晶宫里的宝珠,也是被爹娘捧在手心的宝珠。
17
阿娘在一个寻常的夜晚离去。
我把她烧成灰撒进了她念了大半辈子的海里。
拖着一副支离破碎的身子在连子村耗了半辈子, 她终于可以回家了。
海面泛起点点金光, 好像是在迎接它出走半生的女儿宝珠。
番外(连子村后记):
阿娘走后没多久,爹爹也走了。
当然, 是被我一碗毒药送走的。
德高望重的村长见着爹爹半人半鱼的模样吓得连连后退。
「自作孽,不可活!」
我含泪捧出一锭金子, 求村长想想办法。
村长可怜我一介孤女,主动揽下一切相关事宜,我出钱他出力。
「阿水啊,你可真是好命, 一个孤女娃, 有这么一家大铺子可了不得!
「不过没个靠山, 在这吃人的世道里可怎么活哇!」
他说得情真意切, 我瞥见他卷起的裤腿下露出的红斑,装作无头苍蝇的模样。
哭哭啼啼:「叔!那……那你说我可咋办?」
他一脸为难, 半晌,推出他那肥猪一样的儿子:「我家守富还缺个通房丫鬟, 本来你一身鱼腥味是入不了我家门的, 我和你婶子看你实在可怜, 要不……」
刚开始我总是眼巴巴地盯着阿弟啃的鸡腿看,小娘见了总是骂我饿死鬼投胎,笑呵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