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喃喃。
六姐姐毫不在意拍拍手上的灰,「你娘该死,有什么好说的,算起来,你能在府里享富当小姐,还是托你死娘的福呢。」
她歪头,眼睛亮得像她脚上那双,我娘绣给她的珍珠鞋。
「不然,她那条贱命八字怎么够格进祠堂,压在地底,万万年不能超生,给我们家积蓄福运呢!」
轰然一声,我心里什么东西坍塌。
「啊!幸平平你疯了吗!」
我记不清我下一刻做了什么,眼前是一片惨艳艳的红色,耳边是六姐姐惊痛的尖叫。
「快拖开她!!!」
有人涌上来七八只手拽我,却拽不动。
直到六姐姐已经虚弱叫不出声,奄奄一息抽着气,我才被一双清瘦有力的手抱起来,跌进一个梨花木暖香的怀抱。
身后是爹惊愕的颤声:「孽子,你做了什么!」
我的手湿答答,像握了黏稠热腾腾的蚌珠。
六姐姐的眼睛,没了。
很好。
鱼目怎能配珍珠呢?
爹一刻也等不了了。
他本想一条白绫勒死我,却碍于我已经铰了头发,过名成了痨病鬼的徒弟。他只好好声好气请病痨鬼早点把我这祸害带走。
痨病鬼神色如常,语气说不出的怪,幽幽的冷。
「走是可以,只是再也回不来了。」
爹挥挥手,像甩掉一身阴魂不散的累赘:「早走早宽心!索命的冤孽!」
于是便敲定了,黄昏前,我便跟着痨病鬼离开。
屋内,从小照顾我的奶娘正给我收拾包袱。
我闷闷垂头,在外头院子,盯着一口枯败的井。
奶娘在身后叹:「出去也好,在家没人疼,嫁人也是投火坑的营生。」
她是个没出过远门的乡野妇人,十五岁嫁了丈夫,生下娃娃没几天便被丈夫卖了当奴,老了便做老妪婢。不知道外头的天地有多宽多远,只隐隐忧惧,怕我挨冻挨饿。给我的包袱里塞了厚厚的袄,并一打新烙的糖面小饼。
「你娘啊!也怕冷,最喜欢吃热热的饼,每次能吃上二十好几个呢!第一次见,可吓煞我!」
奶娘脚步蹒跚,至今还有些惊魂未定,笑道:「也不知道那样漂亮的女娘,腰肢细细一把,如何有那么大的胃口。」
我也记得,娘很纤瘦,吃饭却很能吃,不过一到冬天就食欲不振,昏沉沉嗜睡,叫都叫不醒。
像蛇一样。
蛇。
妖星。
脑子突然被什么刺中,我趴在井口,死死盯着杂草里的淤泥。有一块薄如蝉翼的蛇皮。
院子偏僻,离祠堂却近。
我浑身像被电一般,猛地哆嗦,撑起身跳下来,转头就跑。
不想撞到一个人,熟悉的梨花木香气,懒懒的笑意。
「小野猴子去哪儿,又想挖谁的眼睛?」
我抬眼:「不关你事!」
痨病鬼不知施了什么妖法,我被定住身,不受控制跟随他的脚步。
「好了,天色将晚,福缘将尽,往日莫究,来者可追,日后自有你的归处。」
他腰间佩剑上的铜钱轻晃,金石声叮当,望着前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