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若被这道士识破真身,二十多年的隐忍岂不白费?
我屏息静气,希望他们仅仅只是渡船。
船上除了两个无知的凡人,其余人各怀鬼胎,尤其是那面嫩的小道,时不时眼睛忐忑扫来,心思昭然若揭。
果真还是瞒不住。我心里长叹。
转而我又愤懑。
大不了斗一斗。
臭道士,放着全天下这么多为非作歹的妖不抓,非缠着我们母子,做鬼也没这么难缠的。
船驶到江水中心,东面是慈悲寺,西面是报恩塔。
这时,不作声的珩渊忽然开口:「瞧着风大了,船家可还撑得住?」
我干笑两声,握紧船桨:「老夫在这江上几十年了,客人尽管放心。」
两个客人为我说话。
「是,是,老伯在我们吴县撑船有名的!平常不管多大风浪,只有他能行!」
珩渊皮笑肉不笑:「是吗,我可要长见识了。」
寒风袭面,水流湍急。
不好!
「孽畜,还不现原形。」
珩渊掌压江面,横空飞来。
我心里一惊,被突如其来的朔风击中面部,打翻斗笠,霎时长发垂肩,伪装尽失。
「啊!」两个客人抱作一团。
饶是我念了二十年的清心经,也忍不住问候了一句珩渊的祖宗十八代。
一如当年的娘,勃然大怒,大喊:「我与你无冤无仇!」
我只想救娘,她只想做人。
究竟错在哪里!
珩渊飞身上天,展出一把银剑,凛光晃亮他无情无欲的眼眸。
「冥顽不化。」
那就斗!
我王八羔子似的憋了几十年的气,此刻通通都要抖搂出来。
「剑来!」我喝道。
霎时东风刮倒垂柳,浪花掀翻游亭,芥子一舟在飘摇江面东摇西晃。无情的打斗,焦躁,蛮横。
既然上天入地都不肯给我们母子一条活路,那就拼个你死我活。
我凶狠双手拿剑,大劈大斩,腰带飞扬,水珠从紧抿嘴唇滴落下颌。
不料这时耳边传来那两个客人的惊呼,珩渊施法激起来的风暴太大,小道修为不足,没有护住凡人,反而与他们一齐摔进了水里。
如何是好!
我一边费力抵挡珩渊的剑招,一边蹙眉望着水里扑腾的人。
茫然的昏暗罩住我,四下天色鬼魅,紫红怪异,很冷很冷的风,穿过肉身凡躯,往心里钻。
两道声音一左一右。
一个说:
「算了吧,又不是你的错,修什么道呢?你看这些道士容你吗?他们都罔顾人命,你怕什么?
「你只是一只半妖,苍生又没有厚待你。所幸就不要做人,痛痛快快做妖!
「现在就杀了道士,再去边疆杀了你苟活的爹,搅他个天翻地覆,看他们敢不敢不放阿娘!」
我浑身颤抖。
听到另一个声音,只有一句。
是痨病鬼的叹息。
「山上那些无名墓是你娘一个一个挖的,小七,她很后悔。」
哗——
剑身不堪重负弯折,我恨恨望住珩渊,咬唇闭眼,猛地撤回身,肩上瞬间挨了一击,汩汩渗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