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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回身给船贴了道行符，「你们走！」说罢扭头飞进了法阵。
阵眼里，痨病鬼果然撑不太住，他本就像棵病恹恹的梨花木，瘦如梅竹，此时勉力相持，已是强弩之末。
我过去，横格一剑，分去珩渊注意，「师父，我来助你！」
「出去！」痨病鬼拉开我，挡在神情，温和却不容置疑道。
珩渊见状，冷嗤：「来得正好，就为你师父陪葬吧！反正他这个样子也是你害的。」
痨病鬼狠厉望了他一眼：「闭嘴。」
珩渊大笑：「收妖为徒，与天相悖，这样的恶果反噬，竟在师徒之间相传，看来长留真是有今日无明日了。」
我无措看向痨病鬼。
「别听他胡说！珩渊！你怎配直呼师父之名，一个被逐出师门，道心不正的祸害，天不收，我收！」
他直接召唤所有符纸，数不清的咒文竖立围绕，其间翠鸟拖尾，凤凰凄鸣，那玄冥漩涡中竟如祝融燃烧之火，缓缓升起一盏巨大的长明灯。
和祠堂那盏，一模一样！
珩渊瞳孔震动，喃喃，「为了给他报仇，你真是不要命了。」
玄清静坐阵中，一头乌黑得发绿的长发霎时变得雪白，梨花木枯木逢春，却是将终之时了。
他轻笑。
「这非一人之仇，一人之恨，而是吴县万人的冤魂之咒，你当年假借与师妹斗法，引水淹城那日，可想过今天？」
珩渊怒喝：「你知道什么！他宁愿将心法传给一只妖，都不传我！让他死在妖手里，一点也不冤枉！」
玄清厌恶敛眸，不愿多看他一眼。
「你真是无可救药，长留心法，第一要义就是明善恶，正本心。你心不正，偷修诡术，师父严惩你也只是为了教你回头，你却走火入魔杀了看守的师弟。」
珩渊失神，金文法轮渐渐黯淡。
「你总说妖不配，嫉妒师妹入道比你快，师妹却从不与你计较，只当同门师兄之间小打小闹……」
玄清闭眼摇头，「她明知祸水不是自引，还是甘愿背负了沉重的罪孽，选了最苦的一劫，入世嫁人，烧掉千年修为，灵魄压在地底为长明灯里的数万冤魂超度。
「爱别离，怨憎会，她都受了。你呢？你受了什么，不过是战战兢兢龟缩人间，怕哪一天师妹出来，遭受报应罢了。」
祸福无门，唯人自召。善恶之报，如影随形。
「小七，」玄清忽然睁眼，目光是他从没有的肃然，「看好了，今生你当以他为戒，修正心以踏万路，出沟渠而知月明。」
一缕强烈赤风扑面，我怔怔瞪大眼。
原来死，只是一个刹那。
万魂破灯，灰飞烟灭。
14
万籁俱寂。
一片片梨花碎雪飘落，白了人间。
玄清趺坐垂眸，恍若才刚刚入定。
我哭着爬过去，捉他的袖子，如同从前每一个平凡的日子，叫他醒来，好教我练功。
「师父……师父……」
他尚有一息，似乎留着专门给我。
手心塞来一盏新的长明灯，还有一把松子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