田螺姑娘

田螺姑娘告诉我，她与凡人相爱，放弃了仙体。 我嘲笑她愚蠢。 若她不是漂亮的仙女，会做饭，会干家务，会生儿育女，贫穷孤儿怎会爱她？ 田螺姑娘不信。 我便与她打赌。 这一世，换我去村野，试一试那孤儿的真心。 「阿福，我还要下凡，谢端转世为人，我要与他再续前缘。」 田螺姑娘望着天池水中的年轻男子，眉眼间尽是柔情。 我坐在池水边，瞧着那俊俏的男子家徒四壁、穷困潦倒，白日务农累得筋疲力尽，夜晚拿本破书装腔作势。 说他是糙汉，挣不到钱，耕地比不上村里的农妇。 说他是读书人，又没进过学堂，不识几个大字。 「田田，你爱他什么？」 田螺姑娘笑得娇羞：「我与谢端，好似牛郎和织女，彼此挚爱，永不放弃。」 我从螺壳里钻出来，懒洋洋地躺在树荫下，劝说她—— 「若织女只是一个蓬头垢面的乡野村妇，牛郎会爱她吗？ 「牛郎知道织女是天上的仙子，故意偷了她的衣服，害得织女无处可去。 「织女在家洗衣做饭，织布赚钱，生儿育女，吃不到天上的美味佳肴，只能吃粗茶淡饭。 「牛郎还自认为对她可好了，世人都感动坏了，歌颂着穷困的放牛郎能娶个天仙回家。 「你觉得，这就是爱情吗？ 「织女从头到尾都在损失、受苦、操劳、消耗自己。 「而牛郎呢？白赚了财富、妻子、儿女、美名，享尽清福。」 田螺姑娘一脸震惊。 她盯着我，单纯地眨巴眨巴眼睛：「你是觉得，牛郎和织女的爱情故事，其实是一场阴谋？」 我笃定道：「谢端与你，同样是披着爱情外衣的算计。」 田螺姑娘沉默不语。 我看得出来，她的信念动摇了。 「你若不信我，这一世，换我去凡间，试一试你的有情郎。」 我蜕去外壳，化成人形。 「若他真的爱你，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，贫穷丑陋，他都不离不弃。以后生生世世，我帮你找到他，助你们相守到老。」 田螺姑娘神情落寞，无奈地点点头。 「阿福，你我相识多年，我信你。」 孤儿这一世名为董泳。 我幻化成一颗漂亮硕大的螺壳，躺在河岸边。 他每日去务农，必经此路。 我与田螺姑娘一样，来到凡间，清醒半天，沉睡半天，方可维持人形。 不同的是—— 田螺姑娘生来至纯至善，凡事不会留个心眼儿。 而我，生来恶毒，与寄生虫共存。 它们依附在我的身上，可帮我感知到周围的一切。 董泳发现了我。 亦如前世那般，他把我放入竹筐，抬回了家。 我听见他一路欢喜地嘀咕：「这么大的螺，实属罕见，肉一定很美味，螺壳能卖钱。」 我心想：田田，前世你不知道，他是为了吃掉你，才捡走你吧？ 董泳将我放入水缸里。 他怕我变质腐烂，还加了足够的水。 一夜安静。 第二